因著姓柳的人少,柳大發(fā)雖說是族長,在村中說話自然是沒有村長管用。他倒也會看事,族中的事多會看村長的眼色行事。
見村長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經繃緊了,顯然是怒極,柳大發(fā)喝道:“把人攔住了,一個連孝子都當不得的小哥兒,鬧什么?”
柳天驕一雙總是含笑的雙眸此刻已經通紅,“滾開,他是我爹,我?guī)业丶?,你們管不著?!?/p>
“豈有此理,什么管不著,你爹沒了,在座哪個長輩替你爹教育你都是應當?!?/p>
“長輩?我家窮時離得遠遠的,我家富了想方設法占便宜,我家沒了大人又來欺壓我的長輩?”
見柳天驕冥頑不靈,村長再也忍不住了,上前對著狀若癲狂的柳天驕就是狠狠一耳光。
“柳老大這輩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,養(yǎng)了你這個克死雙親、不經尊長的孽畜!我見他連個摔盆的都沒有,舔著臉讓你叔父們出錢出力、操持喪事,倒是成了欺壓你這個晚輩?”
村長也是做慣了農活的,柳天驕抱著他爹,如何能躲得開,半邊臉登時就紅了,卻仍是不肯退讓,“不需要,我爹的盆我自己摔?!?/p>
村長冷笑,“你也配?摔盆的都是支撐門楣的男丁,你算個什么東西?”
這話倒不是虛的,摔盆意味著繼承家業(yè),誰家會讓一個連女娘都比不上的哥兒繼承家業(yè)。
“也就是在我們鄉(xiāng)下地方,各位長輩都是好說話的,不然就憑你今日這行徑,我們早就可以把你扭送到公堂了?!?/p>
柳老二忙在邊上幫腔,“就是,驕哥兒你也是個有見識的,可別不知好歹?!?/p>
柳天驕自小就知道哥兒跟別人是不一樣的,比不上男子頂事,不能封侯拜相,也不像女子一樣能多多開枝散葉,又還總是鬧出□□不堪的丑事。
有些人家看見有哥兒出生,就覺得晦氣,直接溺死或是送到山上讓狼叼走。
柳天驕自然也受了許多白眼,可他雙親待他如珠如寶,村里別說女娘哥兒,就是小子也沒見幾個像他這么受寵的。
他還能跟著爹殺豬養(yǎng)活自己,所以柳天驕從來不覺得哥兒有什么。
直到這一刻,柳天驕突然痛恨起自己哥兒的身份來。
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村長,以權壓人面帶不屑的族長,佯裝悲痛卻藏不住眼底竊喜的柳老二,精明的柳老幺,指指點點目光不善的村民,柳天驕從來沒有覺得這么無力過。
“你們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讓我把我爹帶回家?”
他爹以前就說過,這輩子都不想再跟老宅的人有一點牽扯,去了還要躺在這個讓他受委屈的地方,哪里能安心?
柳老幺給他娘使了個眼色,柳老娘立馬哭鬧起來,“這里就不是他的家嗎?我生他時痛了三天三夜,險些丟了命,又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,如今他走了,我還不能多看幾眼嗎?”
見柳老娘哭得傷心,一些老太太也頗為感同身受,“就是,哪家人不吵吵鬧鬧的,還真能一點不記父母恩情?”
“可不是,柳老大也是個不孝的,分了家連爹娘的門都沒進過?!?/p>
“說得極是,怨不得驕哥兒也如此不知輕重呢,上梁不正下梁歪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