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向來行事周全,明面上自然不會委屈了理親王,一大堆華而不實的東西賞下去后,然后……就將理親王送去浙江“歷練”一二。
饒是熹嬪好氣性,卻也很快病倒了。
當(dāng)然,她對外的說辭自是——因太后娘娘驟然過世,她傷心欲絕,所以這才倒下的。
弘歷雖為整件事的旁觀者,卻也是知情者,時常來勸慰熹嬪一二。
可不管他如何安慰,熹嬪似邁不過這個坎兒:“……我只是沒想到自己汲汲營營半輩子,竟及不上一乳臭未干的小丫頭,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?!?/p>
“我?guī)状闻扇伺c諴郡王示好,他一直未曾給我個準(zhǔn)話,不曾想這次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,生生將諴郡王推到了那賤人身邊?!?/p>
“如今她們姑侄兩人身邊多的是幫手,再等年若蘭平安誕下孩子,只怕……只怕是無力回天?。 ?/p>
她向來是個不肯認(rèn)輸?shù)男宰印?/p>
但如今,她卻不得不認(rèn)輸。
就連弘歷都忍不住感嘆道:“年珠的運(yùn)氣……的確是太好了點(diǎn)?!?/p>
說著,他已握住熹嬪的手,輕聲道:“從前您是事事瞞著兒子,不愿叫兒子摻和這些事,但兒子如今已經(jīng)長大成人,總不能一直躲在您的羽翼之下。”
“如今您什么都不必做,什么都不必想,只要好好養(yǎng)著身子就是?!?/p>
“萬事,還有兒子呢!”
熹嬪心里一緊,低聲道:“弘歷,你,你要做什么?若你真的牽連進(jìn)來,以后只怕咱們是一點(diǎn)勝算都沒有了。”
“額娘,難道如今咱們還有勝算嗎?”弘歷輕輕笑了笑,仍帶著幾分青澀面龐中滿是鎮(zhèn)定,“自當(dāng)年除夕宴后,我們母子二人就已經(jīng)沒了勝算,如今不過垂死掙扎罷了。”
他低頭看向熹嬪那雙憔悴疲憊的眼睛,輕聲道:“皇阿瑪?shù)男宰樱瑑鹤右彩怯袔追至私獾?,他已與一個兒子斷絕了父子關(guān)系,即便兒子有些錯漏,兒子也不會走上三哥的老路?!?/p>
“既然爭與不爭都是同樣的下場,那兒子為何不試上一試?”
“若是不試上一試,兒子實在不甘心??!”
“這么多年的勤學(xué)苦讀、謹(jǐn)言慎行,豈不是白費(fèi)了?”
熹嬪看著眼前的兒子,干涸的嘴唇動了動,可到底沒能說出一句話來。
她,她又何嘗甘心?
如今的年珠則專心備嫁起來。
皇上早已發(fā)話,因先帝對年珠的偏愛,所以年珠出嫁之前仍住在翊坤宮,直至出嫁前幾日回到年家即可。
年家人若心系年珠,則可進(jìn)宮探望一二。
這話,無疑又是皇上對年家態(tài)度和緩的信號——這紫禁城又不是菜園子,可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。
年家人自是知道分寸,不僅不敢恃寵而驕,甚至比起從前還要小心幾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