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過年的,提這些死人干什么。這孩子就是攪災(zāi),克人?!?/p>
“哎,行了,你就少說兩句吧。左右都不花咱家錢了?!?/p>
這時候又遠遠地聽到喬季同的聲音:“大姑,咋來廚房了?多冷,回屋吧?!?/p>
“大姑來看你這需不需要幫忙?!?/p>
“沒事,快包完了?!?/p>
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,鏡頭里沒人了。
手機這頭,黎建鳴手里的switch手柄差點沒被他給懟爛。
照片上那么一大堆人的餃子,都喬季同一個人包。
簡陋的鄉(xiāng)下廚房,冷得外套都脫不下來。
喬季同一個人在這里忙活,凍得鼻子通紅,手也通紅。
這時候喬季同又出鏡了,笑呵呵地好像很開心。
黎建鳴壓住鼻子里的酸意,問道:“啥事兒這么高興?”
喬季同把手里一個黑黢黢的圓東西湊到鏡頭前:“奶奶給拿了個凍梨。黎先生,您吃過凍梨嗎?”
黎建鳴搖頭:“什么玩意?”
“就是梨放外面凍上,再解凍。”
“哦。怎么還削下去一塊?”
“可能那塊凍過勁兒了?!?/p>
喬季同拉了個小板凳,坐在鏡頭前吃那個凍梨。屋子里太冷了,凍梨也涼,吃得他不停哈氣,簡直要噓氣成云了。
“好吃嗎?”
“好吃。”
黎建鳴心道放屁。破jb玩意,求他吃他都不吃。還被削下去一大塊,一看就知道是沒人要的東西。
沒人要的凍梨。
沒人要的喬季同。
黎建鳴仰起頭,掐了掐鼻梁,不讓自己紅眼睛。
他原來看不慣喬季同的沒見過世面,看不起他的低眉順眼。那些鄙夷,如今反而變成了刺痛他自己的箭矢。
沒爹媽的孩子,跟著表里不一的刻薄親戚。寄人籬下地長大。畏畏縮縮地長大。
初中畢業(yè)就出來混社會,接著在社會上長大。跌跌撞撞地長大。
一年年的。只是干活。干活。干活。
他忽然又想起那天,在日式酒館的小包廂里。喬季同望著桌面說自己想學(xué)吉他。眼睛清炯炯,亮閃閃的,含了多少的渴望。
可誰在乎他的渴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