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此,我能做的唯一事情,便是快刀斬亂麻,我越忍不住想他,越更覺得他危險,越更忌憚他。我要在拼命壓抑的情緒反撲之前,盡快殺了他。
我最后整理了一遍背包中的裝備和地圖,又回了一些信息。
即便在和蘇玲玲的聊天里,我也會裝作無意地提到和祁晝的旅行,并暗示他的主動邀約。蘇玲玲毫不懷疑,甚至還打趣我“秀恩愛”,又繪聲繪色地發(fā)來好幾個60s語音絮叨她和李云湘的事情。
都是些生活瑣事。只是這幾句話里說的李云湘仿佛不是我記憶中認識的那個穩(wěn)重理性、勤奮、目標明確的少女。蘇玲玲眼里的李云湘是腹黑幽默的、又甜蜜可愛,她提起她,就有說不完的話。
……真像啊。真像年輕時的我……對祁晝。
事到如今,其實很多以前在意的事已經(jīng)沒有意義了——比如祁晝和李云湘當年是否有過曖昧情愫。因為事情的結(jié)果就是祁晝背棄了我。
到底是這個原因還是那個原因,又有什么區(qū)別呢?
然而,出乎我意料的是,過了一會兒,蘇玲玲的語音打了過來。我猶豫了一會才接通,里面卻傳來一個質(zhì)地清冷微啞的女聲。
竟然是李云湘。她仿佛公事公辦地叫我:“賀先生,現(xiàn)在有空嗎?有件事還是想和你說一下?!?/p>
我微微一默,表示可以。便聽那頭李云湘向?qū)ι磉吶苏f了句:“玲玲,我有正事要和賀白說。你出去自己玩一會,別偷聽哦?!?/p>
她竟說的這樣直白,我聽著都有些尷尬訝異。卻遠遠聽到蘇玲玲似乎絲毫不以為杵,開心應了。一陣腳步聲后傳來了房門關(guān)上的聲音。
“事情比較突然,順手借一下玲玲的手機。
不過你放心,她什么也不知道。”李云湘果然是聰明人,三兩句就把我想知道的概括清楚了,“是這樣的。我打給你是因為趙知義剛才突然聯(lián)系我,說當年整你家的那群人最近因為一些政策上的變動落魄出事了,又不知從哪得了你的一點消息。最近似乎在跟蹤你,你小心些……阿灼?!?/p>
她說出這個稱呼時,我呼吸悄無聲息的一窒,面上卻只是冷靜問道:“為什么要跟蹤我?這事你和祁晝說了嗎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李云湘坦然道:“你當年的事情我其實不清楚,祁晝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具體的事情或者你家的隱私。這是你的事情,就像今天和你聊的,我也不會告訴祁晝。事實上,從高中開始,祁晝和我聊天,一般只聊學習或者聊你。他覺得自己比較直男遲鈍,就找我當僚機。作為報酬,他陪我練外語口語。我們就是這么純粹直白的互相利用關(guān)系……周灼,這么多年,祁晝只喜歡過你,那幾副送給祁晝的畫,都是他和你的故事。如果因為一點誤會就錯過了,我這個旁觀者都會覺得很可惜的?!?/p>
和祁晝說的一樣。我知道她也是在幫祁晝解釋。
我深深合了合眸,壓去所有軟弱復雜的情緒:“先不說這些瑣事了。趙知義是怎么知道有人跟蹤的?”
李云湘沉默了一下:“……具體我不清楚。只知道當年你出事后,趙知義真的當你死了,曾掘地三尺查過害你的人。他其實心里一直內(nèi)疚當年沒有幫你不夠義氣、但是在懷疑你沒死后,這種愧疚又化作了懷疑……算了,我也說不清楚,有機會你自己問他吧。其實我也問過他為什么不自己和你說,他就說了兩個字’尷尬’。”
的確尷尬。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,我當年最好的朋友自以為正義地拒絕幫助我。而在十年后重逢后,先是嘲諷質(zhì)問,又送上了這語焉不詳?shù)南ⅲ覍嵲诓恢撊绾卧u價,該不該相信。
不過,不論真假,我已經(jīng)不怕了。
十年,我早就躲夠了、活夠了。不論對于那些想要父親名單的敵人,還是祁晝,我都只想做個了斷。
“謝謝。”我淡淡道,“那我先掛斷了,云湘?!?/p>
“……等等!周灼——”她突然提高了些聲音,“祁晝……一直在等你,他很愛你。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的事情,但我了解他,他一定都是為了你好。能不能留點余地?你們沒必要走到這一步的……”
又來了又來了。
為了我好?留點余地?明明祁晝才是錯的那個,是他囚禁我,卻反而所有人都在勸我。
“那麻煩你告訴他,”我聽到自己漠然道,“如果他真的愛我,那他的愛真是讓人窒息。我是個成年男人,不需要別人告訴我怎么是對我好,該怎么活怎么做。”
然后我毫無禮貌地徑直掛斷了電話。
我不知李云湘有沒有將這番話轉(zhuǎn)告給祁晝,總之祁晝面上毫無變化。我們像一對不太熟的搭子一樣玩了兩天景點,品嘗當?shù)氐牧魉?,還正好碰上了當?shù)厣贁?shù)民族的婚宴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