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跡有些煩躁,“真麻煩,直接殺了太子,然后救出殿下讓他登基不好嗎?”
沈淵淡淡道:“如果殿下同意,我不會攔你們?!?/p>
無跡嘖了一聲。
這姓沈的,分明就是知道他家殿下善良,所以才會這么說。
另一邊,謝瑾瑜踏入太極殿,緩緩走進(jìn)了那道長廊。
黑底金靴踏在木板上,發(fā)出重而緩的節(jié)奏,像是鼓棒敲在沉悶的鼓皮上,十分壓抑又乏味。
抬手揮退了侍衛(wèi),他打開門,看到謝承澤正穿著一身單薄里衣坐在木桌前,夾著筷子的手落在半中央,見到他時露出往日般的笑容,“瑾瑜,來這么早啊。”
謝瑾瑜走到床邊,撈起外袍給他披上,“晨涼,不要凍風(fēng)寒了?!?/p>
謝承澤嗯了一聲,目光隨著謝瑾瑜移動,等他坐到對面的位置時,才緩緩道,“你昨晚怎么不過來陪為兄夜寢?。俊?/p>
謝瑾瑜準(zhǔn)備拿筷子的手一頓。
謝承澤本以為說這樣的話,他會高興,怎料謝瑾瑜卻沉笑著眸,拆穿了他心中真正所想,“二哥是想讓沈淵通過孤的行蹤找到你嗎?”
謝承澤心虛地笑了笑,轉(zhuǎn)開了話題,“這個時辰,你不該在上朝嗎?學(xué)子們的殿試結(jié)果出來了?國子監(jiān)那邊是否已經(jīng)開建了?”
謝瑾瑜垂下眸,盯著桌上的飯菜,不知在想什么,半晌聽不到謝承澤再說話,這才微微抬眼,眸光森然涌動,“二哥不是最厭煩朝事?如今為何又關(guān)心起來了?”
謝承澤摸了摸鼻子,“這不是太無聊了嗎?你還沒派人去買話本?怎么這么慢?”
他的模樣看起來確實無聊透頂,但澄澈的雙眼之中卻沒有抱怨,只是認(rèn)真訴說著自己的要求,謝瑾瑜終于察覺到,把謝承澤關(guān)在屋子里確實是委屈他了。
他不是幼時那個可以一直呆在承歡殿里的孩童,也不是那個貪戀權(quán)謀恨不得他死的二皇子,他是一個正常人,喜歡天空與白鳥,熱愛人間與俗事,他渾身散發(fā)著是潔白與柔善的光,而不是自己這種心底骯臟又黑暗的深沼。
可,黑暗最擅侵蝕潔白。
像是本能,想要摧毀這份純白,讓他深深嵌入到他的體內(nèi)。
他會愿意嗎?
他到底能包容他到什么程度?什么時候會厭棄他呢?
在血液被祭壇抽干之前,他便已經(jīng)成為了瘋魔,那種陰暗暴戾的念頭滋生起來,吞食了他僅存的智,將前世那個暴君殘破的魂魄再度勾喚了出來。
他放下筷子,起身走到了謝承澤的身側(cè),俯身時那濃郁又壓抑的氣息覆面而來,像是冰涼的濃霧一般緊緊包裹著青年,低沉的嗓音猶若地底審判的閻王在質(zhì)問,“除了話本,二哥便沒有別的想要的嗎?”
謝承澤下意識握緊了左手拳頭,“我給國子監(jiān)寫的教材還沒寫完,如果可以的話……給我些紙張和筆墨。”
他故作鎮(zhèn)定道,“等這些知識傳播出去,建安一定會發(fā)展得更好,史書也會對你好話寫盡……”
“嗤?!?/p>
謝承澤渾身一怔,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,抬頭對上謝瑾瑜投來的似笑非笑的眼神,不禁心里一咯噔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