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邊一家高檔私人會所。
我遲了半小時。推開木門,包廂里已經(jīng)有了人息。
暗紫色花瓶里插著翠蘆莉。
樸延星就坐在靠窗的位置。夜色被窗框裁成一幅流動的畫,晚風從一道縫里溜進來,燈光下他微卷的發(fā)像一匹流動的、熔了金子的綢。
他仰著頸子,黑色短袖的領(lǐng)口松松蕩在鎖骨底下,一圈銀色的項鏈便貼著皮膚,一只戴著戒指的手隨意地搭在大理石桌面上,閃著清冷又yin靡的光。
有一種雌雄莫辨的、張揚的美。
一年多。不過三百多天。我?guī)缀跻詾樽约赫J錯了人。那個任我搓圓捏扁的小呆子,如今竟已尋不見一絲半點的影子。
網(wǎng)絡(luò)上,或者私家偵探發(fā)來的照片與視頻,終究是隔了一層的,遠不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。
那是一種你親手栽下的盆景,忽然掙脫了花盆的束縛,長成了參天大樹的錯位感,帶著點被背叛的惱意。
看見來的人是我時,他那一瞬間的表情很精彩,隨即又被他不動聲色地撫平了。精彩。
路昭向我與樸延星互相介紹彼此。
“哎呀,我來引薦一下。這位是林天星,天星小姐。至于我們延星,就不用我多介紹了吧,無人不識的大明星,哈哈。”
場面上的戲,我向來演得不差。我朝他走過去,臉上是得體的微笑,伸出手。
“延星啊,現(xiàn)在很紅。恭喜?!?/p>
他靜了幾秒,才伸出手來,與我一握,指尖是涼的。
“恭喜我…什么呢?”
我在他們對面坐下:“當然是恭喜你現(xiàn)在,前途無量?!?/p>
他輕笑,眼睫垂下:“前途無量,我不敢當呢。只是混口飯吃罷了?!?/p>
我只道:“呵呵,這一口飯很金貴呢。現(xiàn)在想見你一面,不知要花多少心思,擲多少真金白銀,才能跟你吃上一頓飯呢?!?/p>
他演得天衣無縫:“天星小姐真會開玩笑呢,我怎么敢當大明星這個稱呼,都是大家抬愛罷了。能和你吃飯是我的榮幸才對…至于這頓飯的錢,只要天星小姐你高興,我這點出場費,又算的了什么呢。”
路昭見場面一派和諧,心滿意足地起身,一面吩咐侍者上菜,一面笑著同我們道別,說是還有下一個場子要趕。
門一關(guān)上,那層溫情脈脈我也裝不下去了。
我笑了笑,手肘撐在桌上,身體微微前傾,湊近他。
“很有本事啊,樸延星?!?/p>
他那張漂亮的臉上,笑意愈發(fā)張揚。
“天星小姐過獎了,跟你比起來,我這點本事算什么呢。畢竟,我的一切,不都是你教的嗎?”
“不過…天星小姐,再近一點,我的妝就要蹭到你臉上了呢。你不是,最愛干凈了嗎?”
我挑眉:“可是樸延星,你的呼吸已經(jīng)影響到我了啊。”
他竟真的屏住了呼吸,而后用一種近乎無辜的、卻又極盡挑釁的語氣,慢悠悠問:“啊…我是不是不該呼吸了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