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（第2頁）

杜天明頓時臉色驟沉，一把掀翻剛被秦魯碰過的酒杯，酒水潑了一桌。

秦魯笑容瞬間僵住，尷尬地?cái)D出兩聲笑，“玩笑，玩笑，當(dāng)不得真?！彪S后又拿起酒杯，故作灑脫的說:“今兒個喝得有點(diǎn)高，瞅我這張破嘴，弟弟自罰一杯?！?/p>

杜天明這才扶正杯子，沖著旁邊的人喝道：“給爺滿上?！蹦锹曇衾镞€帶著被冒犯后的余怒。

坐在一旁的韓少均忙不迭拾起酒壺給杜天明斟滿，臉上滿是思量，憋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，出聲打破這僵局：“人生得意須盡歡，難得能有幾回醉。二位哥哥都是爽快人，可別讓這點(diǎn)小誤會冷了場，咱接著喝！”

杜天明神色稍緩，抓起酒杯一飲而盡，沉聲道：“好個難得幾回醉?！敝劣诘靡猓克牡卓嘈?，這世間，于他而言，哪還有什么得意之事？

恰在此時，“吱呀”一聲，酸枝木門晃開道縫。一位身著碧綠長衫的人推門而入，他向座上眾人屈膝行禮，聲音仿若夜鶯啼囀，卻又藏著幾分自憐：“大雪封了胭脂巷，真是對不住了，勞各位爺，久候我這薄命人?！?/p>

眾人向來人望去，此人相貌極美，雌雄難辨，有幾分男子的文雅之氣，又有著女子的嬌柔之質(zhì)，一如傳言那般眉眼如畫，膚勝皓雪凝脂，身段如冰壺秋月，一身素雅淡妝，發(fā)間只用了根沉香木作點(diǎn)綴，但足矣媲美昆侖美玉。

尢安見少爺喉結(jié)滾動如吞炭。他低聲問：“少爺，還要去請海棠夫人么？”

秦魯擺擺手，目光黏死在裴元身上。

裴元在焦尾琴前坐定，指尖劃過琴弦試音，柔聲問：“各位爺想聽什么曲兒？”

福嶸問道，:“會唱昆曲么？”

“略學(xué)過幾折?！?/p>

“可會《牡丹亭》？”

“《游園驚夢》可好？”

福嶸頷首。琴音起時，滿室迦南香的清苦尾調(diào)在浮動：“夢回鶯囀，亂煞年光遍。人立小庭深院，炷盡沉煙——剪不斷，理還亂——云髻罷梳還對鏡，羅衣欲換更添香……”

一曲終了，滿座皆醉。

裴元起身再次向眾人行禮:“奴獻(xiàn)丑了?！?/p>

福嶸擊節(jié)贊嘆：“此音只應(yīng)天上有，人間難得幾回聞！妙哉！”

“能得福爺如此妙贊，是奴的造化?！?/p>

福嶸聞言一笑:“當(dāng)賞！”

小六從腰間扯下錢袋，福嶸隨手拋去個小金條。

裴元雙手穩(wěn)穩(wěn)接住，又屈膝行了一禮。

隨后杜天明三人也一一賞了幾個現(xiàn)大洋，又陸續(xù)點(diǎn)了幾曲，大伙還是意猶未盡，行起了酒令來，命掌柜叫來舞姬作伴。

長夜之歡，月色如洗，美人在懷，含朱唇，嘴接酒，品曲賞舞擅歡場，醉生夢死銷金窟，直言此處便是神仙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