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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全程皺眉看著,忍不住問:“你就這么餓?”
“餓呀!”她灌了口酒,辣得直哈氣,“從昨兒到現(xiàn)在,這是頭一頓?!?/p>
“為何不吃?”
“沒生意,姨娘不給吃。”
“沒生意便不給飯吃?豈有這樣的理?”
倆人都在為對方的最后一句話感到頗為驚訝。一個生在朱門,不知人間饑寒;一個長于泥淖,慣經(jīng)灶冷鍋寒。
等她酒足飯飽后,二人閑聊著。詩詞歌賦她不懂,市井百態(tài)他又覺鄙陋——這般各說各話的,竟也聊了近半個時辰,聽得旁邊的小六連連咋舌!
正聊著,伙計突然在廊下喊話:“花娘,前堂有人尋!”這是窯子里的暗語,提醒時辰到了。若客人不留宿便要勸走,若留宿,就裝模作樣出去打個照面,喚老鴇進來談價錢。
長年浸染在風月場所的公子哥又豈會不懂個中含意?福嶸把玩著酒杯,似笑非笑地望著她,看她如何開口把自己留下。
蘇小喬見消費了這么一桌,勉強可以交差,便開口攆他:“爺,外頭有人候著,要不您明兒再來?”
福嶸臉色霎時難看——何曾被人這般攆過?哪家姑娘不是變著法兒留他?
他從小六腰間扯下錢袋,“啪”地拍在桌上,起身就走。
小六回過神時少爺已挑簾出了門,他忙抄起錢褡子——少爺啊,里頭的銀錢夠置十間這樣的小樓了!他照著百花院的標準掏了幾塊大洋放桌上,見那姑娘眼都直了,料想是給足了,這才抄起油布傘追出去。
馮虎見客人鐵青著臉出來,喊了句:“爺您慢走,有空常來!”說著就要掀簾子探看,正撞上小六,二人點頭打了招呼。
待那主仆二人的靴聲拐過影壁墻,馮虎搓著骨扳指踱進來:“這是唱哪出?。扛还頂f似的往外跑,莫不是你又把人給惹惱了?”
蘇小喬聳聳肩:“哪能呢,許是有急務吧?!?/p>
馮虎提了提褲腰帶問道:“支應過啦?”
她細白手指往案上虛虛一點,馮虎瞧見那三枚锃亮的銀元,倒抽了口涼氣,一般打個茶圍也就兩三個銅元,外加那桌酒菜也不值幾個錢!他“嗬”了聲,把銀元掖進褲腰,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露臺欄桿前,沖樓下喊:“爺,道上黑,您留神腳下!”
鳳嬌耳尖,馮虎那嗓子剛吊起,她就挑簾出來。見馮虎樂呵著,拿絹子虛點他:“怎的?今兒這羊牯夠肥?”
馮虎掏出三塊現(xiàn)大洋在掌心顛得叮當響:“當家的,您上眼?!?/p>
鳳嬌劈手奪過銀元,放牙上狠咬一口,又貼耳垂細聽。那清響如玉磬般脆亮,喜得她眉毛直跳:“我的觀音菩薩!這怕是財神爺串門來了!”
瞥見蘇小喬扶著門框要挪窩,鳳嬌忙貼上去,指尖捏著她臉蛋直晃,“我的心肝肉,你可真是咱樓里的金鳳凰吶!”
蘇小喬被捏得生疼,硬扯出個笑,“姨娘,我今兒累得慌,容我回屋歇會兒?”得了個好臉,她就想躲清閑,今晚說什么也不愿再接客了。要是來個窮酸或糟老頭子要留宿,真能要了命——害人性命她不敢,可論甩臉子的本事,準能把人氣得跺腳走人,只是真鬧起來少不了挨頓打。
鳳嬌正用指尖摞著銀元玩,頭也沒抬甩了甩絹子:“麻利去歇著吧。”
蘇小喬剛挪兩步,忽聽身后喊:“站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