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秀娥還是不敢相信白天李衛(wèi)國在大槐樹底下說的話,之前還總是念叨自己和女兒拖累了他,讓他沒辦法返程,現(xiàn)在大好的機會放在眼前,他卻說要留下來陪她們,替她們擋風遮雨。
白日的一幕讓趙秀娥還在恍惚。
李衛(wèi)國往趙秀娥碗里添了勺糖,瓷勺碰著碗沿叮當作響,紅薯粥的甜香在傍晚的灶房里飄著:“趁熱吃,別涼了?!?/p>
趙秀娥舀起一勺粥,熱氣模糊了眼眶,眼角濕潤。
李衛(wèi)國看著趙秀娥,想起前世他生氣離開的那天,秀娥追著牛車跑了二里地,懷里的甜甜哭啞了嗓子。
后來他在縣城住地下室,喝著劣質(zhì)白酒看月亮,總想起灶房里這碗甜粥。
”不走了。”他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濕潤,握住她沾著鍋灰的手,”你們娘倆在哪,我的家就在哪。
你等我把廠子做到縣城去,讓你穿的確良,讓甜甜上縣里最好的小學?!?/p>
趙秀娥的眼淚砸在碗里,濺起小水花。
李衛(wèi)國擁過趙秀娥,這輩子再不會丟下她們自己一人離開了。
灶膛里的火燒得噼啪響,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,疊成小小的一團。
三天后,新的返城名單貼在了村頭。
李衛(wèi)國的名字沒在上面,取而代之的是照顧孤寡老人十年的王知青,是為救隊里耕牛摔斷腿的劉會計,是那個背著老人雨夜求醫(yī)的小馬知青。
賴強拍著他肩膀直樂:“衛(wèi)哥,你現(xiàn)在在公社都掛了號,說你是舍己為公的好知青!”
李衛(wèi)國笑著翻賬本,拿著筆在”擴建染坊”那欄畫了個圈,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更多了,現(xiàn)在不是他一個人的奮斗了,而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目標了。
不過他也知道,這次搞黃了陳月美的好事,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,更大的危險還在后頭。
當晚,他蹲在灶前添柴時,一張紙從門縫里滑進來。
借著灶火,能看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:“別多管閑事,小心你閨女?!?/p>
李衛(wèi)國捏著紙的手緊了緊。
他望向里屋,甜甜正趴在秀娥膝頭數(shù)星星,笑聲像銀鈴似的。
這明晃晃的威脅,如果是前世,可能沒辦法。
這輩子重活一世,絕不讓人擺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