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總是沉默不語,眼睛卻倔強得驚人。
那個扎著褪色紅頭繩、穿著舊棉襖的小旋風(fēng)沖了過來。
小方文靜使出吃奶的勁兒狠狠推開領(lǐng)頭那個大孩子,張開細(xì)細(xì)的胳膊,像護崽的母雞一樣,死死擋在楊立業(yè)身前,小xiong脯氣得一起一伏,仰著小臉,聲音又尖又亮,“你們不許欺負(fù)人!他是我的人!再敢碰他一下試試!”幼時的方文靜雖然是“孩子王”,面對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大孩子終究吃虧。
方文靜護著楊立業(yè),因而率先挨了兩拳,痛得她哇哇大哭,哭聲嘹亮,這哭聲讓小立業(yè)不知所措,只好陪著哇哇大哭。
他很少有這樣大哭的時刻,他幼時的很多情緒來源于對小文靜的模仿。
那時的她,小小身軀里爆發(fā)出驚人的勇氣,像一道明亮的光,照進(jìn)了他的童年。
而他,被不自覺牽引著,成了她的小跟班。
方文靜一路走回家,心緒像被風(fēng)吹亂的柳條,搖擺不定。
那芝麻燒餅一人一口,最后只剩下油紙包,油紙包的香氣和殘留的體溫,與記憶里覆盆子的酸甜滋味交織在一起,在她心頭反復(fù)沖刷。
幾天后的傍晚,夕陽將天際染成一片絢爛的橘紅。
方文靜正在自家小院里費力地劈著幾根用來引火的細(xì)柴,動作有些生疏。
汗水順著額角滑下,浸shi了鬢邊的碎發(fā),也洇shi了左頰疤痕附近的皮膚,帶來一絲淺淡的刺痛。
她咬著下唇,高高舉起柴刀,卻因為姿勢不對,力氣又小,柴刀落下時偏了,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砸在石頭上,震得她虎口發(fā)麻,柴火卻紋絲未動。
院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。
楊立業(yè)高大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那里,肩上似乎還帶著剛從地里回來的塵土氣息。
方文靜的臉“騰”地一下紅了,慌忙放下柴刀,下意識又想側(cè)過臉去,手指局促地絞在一起。
楊立業(yè)沒說話,只是大步走過來,動作自然地接過了她手里的柴刀。
他粗糙的手指不經(jīng)意間擦過她微涼的指尖,帶著薄繭的觸感讓方文靜指尖微微一顫,飛快地縮回了手。
“我來。
”他只說了兩個字,聲音低沉平穩(wěn)。
他站在她剛才的位置,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里。
他微微屈膝,腰背繃緊成弧度,手臂肌肉在洗得發(fā)白的舊工裝下隆起。
他目光專注地盯著地上的柴火,手腕一沉,柴刀帶著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線精準(zhǔn)劈下——“咔嚓!”一聲脆響,柴火應(yīng)聲裂成兩半,斷面光滑整齊。
方文靜站在一旁,看著他專注的側(cè)臉,黝黑的皮膚在夕陽下鍍著一層暖金,鼻梁高挺,線條冷硬。
他沒有立刻停下,而是沉默地將剩下的幾根柴也利落地劈好,碼放整齊。
整個過程行云流水,沒有一句多余的話。
“好了。
”他直起身,將柴刀遞還給她,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虎口上,“下次小心,別震著手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