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臉上浮現(xiàn)出略帶歉意的笑容,干凈得毫無陰霾,“嗯,父親下午要帶我去片場,見幾位制片人和導(dǎo)演。如果姐姐不想等我的話,可以先回去了?!?/p>
你僵住了。
腦海中那個對父母充滿怨毒、對演藝圈嗤之以鼻、只在你面前袒露脆弱的少年形象,轟然碎裂。
巨大的茫然如同深海巨獸,一口將你吞噬。
“姐姐?”他微微歪頭,關(guān)切地喚你,“怎么了?”
你猛地回神,心臟在xiong腔里失重般向下沉墜,一句未經(jīng)思考的話沖口而出:“我有空!我在家里等你!”
話音落地的剎那,你恨不得將舌尖咬出血來。
這算什么?
直白到愚蠢的挽留,笨拙到可笑的暗示。
沉懷瑾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,“好?!?/p>
他站起身,“那姐姐去我房間等我吧,書架上有不少你喜歡看的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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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懷瑾的房間,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。
冷色調(diào)的墻面,線條簡潔的家具,窗外是精心修剪過的私家花園,陽光穿過薄如蟬翼的紗簾,在地板上投下朦朧模糊的光斑。
空氣里漂浮著那股熟悉的干凈皂香。
你坐在他那張寬大的書桌旁,指尖無意識地劃過一排排燙金或素雅的書脊。
那些曾讓你沉迷、構(gòu)筑過無數(shù)精神世界的名字——《罪與罰》、《局外人》、《挪威的森林》——此刻變得空洞而遙遠,像褪了色的舊照片。
你抽出一本《審判》,翻開,鉛字在眼前無序地跳躍,無法在腦海里拼湊出任何有意義的句子。
下午的光線如同緩慢流淌的蜜糖,從明亮的金黃一點點沉淀為濃郁的暖橘色。
你坐在那張舒適得過分的扶手椅里,像一個被遺忘在時間角落的蒙塵的舊擺件。
食指的指關(guān)節(jié)被牙齒無意識地啃咬著,留下淺淺的凹痕和shi漉漉的口水印跡。
一種更深沉的恐慌,隨著窗外光影的傾斜流逝,悄無聲息地從腳踝纏繞上來,一圈又一圈,越收越緊,幾乎要勒進皮肉里。
一個冰冷的念頭鉆入腦海——
也許……他對你的興趣,已經(jīng)消退了。
你想起他最近確實很少再給你發(fā)那些帶著占有欲的信息,不再頻繁地要求見面,不再用那些自殘的傷痕照片作為威脅你留下的籌碼。
過去那些讓你避之不及的糾纏,此刻竟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。
焦慮像是滾燙的沙礫,磨礪著你每一根瀕臨斷裂的神經(jīng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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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把手轉(zhuǎn)動的輕響,在寂靜的房間里被無限放大。
沉懷瑾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,身后走廊明亮的光線在他周身勾勒出一道朦朧虛幻的光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