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拿起桌上粗糙的紙巾胡亂抹了把嘴,把黑漬擦得滿臉都是:“筒子樓,七樓左手邊。撲街,上次阿生帶幾個兄弟去,剛拍門,里面那個老虔婆直接一桶糞水兜頭淋落來!搞到阿生幾日都洗唔甩陣味!”
謝忱沒說話,只是站起身。
阿祥趕緊扒拉完最后兩口,也跟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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筒子樓矗立在密集的樓宇之間,外墻斑駁,爬滿了暗綠色的苔蘚和銹蝕的水痕。
樓道里光線昏暗,充斥著劣質煙草、腐爛垃圾和劣質殺蟲劑混雜的嗆人氣味。
樓梯扶手銹蝕得厲害,腳下陳舊的木質樓梯隨著每一步落下都發(fā)出痛苦的shenyin,似乎隨時會斷裂。
阿祥還在喋喋不休地咒罵著上次的遭遇。
謝忱面無表情,只是從褲袋里摸出煙盒,叼上一支點燃,猩紅的火點在昏暗中明滅,映著他線條完美的側臉。
七樓左手邊那扇暗綠色的鐵皮門,油漆剝落得厲害。
謝忱在門前站定,吸完最后一口煙,將煙蒂隨手彈在積滿灰塵的墻角。
他后退了小半步,猛地抬腿,軍靴的厚底帶著一股狠勁,狠狠踹在門鎖附近。
“哐——?。?!”
一聲爆響,那扇本就單薄腐朽的門應聲而開,門框處木屑飛濺,扭曲的鎖舌直接崩飛出去。
謝忱在門開的瞬間就閃身而入,動作快得帶風。阿祥緊跟其后。
逼仄的客廳里,一個滿頭灰白亂發(fā)的老太太和一個抱著小男孩的年輕女人正驚恐地望過來,臉色煞白。
阿祥臉上擠出一點虛假的笑意,目光卻像刀子一樣刮過那對祖孫:“老人家,上回你請我們兄弟飲嘅‘靚湯’,滋味難忘?。〗翊挝覇O唔同你計較,你還錢就得嘞。”
老太太猛地啐了一口唾沫,渾濁的老眼里射出刻骨的恨意,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他們:“食人肉、飲人血嘅高利貸!我哋冇錢!錢系李永超借嘅!佢死咗!關我哋咩事!要還,你哋落去揾佢還??!”
就在她話音未落,所有注意力都被她吸引過去的剎那,謝忱動了。
他像一頭蓄勢待發(fā)的豹子,幾步就欺近到那年輕女人面前,在她反應過來之前,一把就將那嚇得呆住的小男孩從她懷里硬生生拽了出來。
“啊——?。?!”年輕女人凄厲的尖叫撕裂了凝滯的空氣。
小男孩被謝忱單手拎著后衣領懸空提起,雙腳徒勞地亂蹬,嚇得連哭都忘了。
謝忱另一只手從后腰一抹,那把閃著幽冷寒光的匕首瞬間彈出,冰冷的刃口毫不猶豫地壓在了小男孩細嫩的脖頸上。
力道控制得極精準,刀刃割破皮膚,一道細細的紅線立刻顯現,鮮紅的血珠爭先恐后地沁出,順著冰冷的刀鋒緩緩滑落。
“仔仔——?。?!”年輕女人魂飛魄散,幾乎要癱軟下去,聲音變了調,“還!我們還錢!求求你放過我兒子!不要碰他??!”
她手腳并用地撲向墻角那個破舊的矮柜,瘋狂地翻找,硬幣、揉皺的紙鈔被她胡亂地抓出來,堆在地上,“就這么多!真的只有這么多!全部都在這!”
謝忱看都沒看地上那堆零散的鈔票,聲音冷硬:“就這么多?你當我很好騙?”
他手腕微微用力,小男孩脖子上那道血線立刻加深,血珠連成了串往下淌。
孩子終于爆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哭嚎。
“沒有!真的沒有了!”年輕女人涕淚橫流,跪倒在地,“你給我時間!我一定去借!去湊!一定湊給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