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的聲音瞬間變得和他印象中截然不同,那種面對他時――時而偏執(zhí)時而脆弱時而甜膩的粘稠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毫無溫度的禮貌與疏離:“嗯,知道了。”“生活費夠用?!薄昂?,再見?!?/p>
簡短得令人窒息,像兩個陌生人完成了一場必須的交接。
電話掛斷,你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,厚重的鏡片隔絕了所有情緒,然后,你抬起頭看向他,嘴角又彎起他熟悉的笑意,仿佛剛才那通電話從未發(fā)生。
他看不懂你。
最初,他認定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。
但日復一日的囚禁,讓這個“瘋子”的形象變得具體而多面。
有時你很吵鬧,不由分說地把他拖到游戲機前,手柄塞進他戴著鐐銬的手里,在激烈的賽車游戲中興奮地尖叫,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,蒼白的臉頰泛起罕見的紅暈。
那一刻,他甚至會恍惚,忘記自己是被鎖鏈禁錮的囚徒。
有時,你又很安靜。
蜷縮在沙發(fā)一角,捧著一本厚重的書,一看就是幾個小時。
他看到過你無聲地落淚,淚水砸在書頁上,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。
然后,你會抬起濕漉漉的眼睛,即使隔著鏡片,他也能感受到那里面濃重的悲傷和茫然,你會問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:
“段顏湛,你說,如果沒有愛,那活下去的意義是什么?”
“如果永遠在黑暗里,是不是就不會害怕陽光?”
“被愛……到底是什么感覺?”
他從小要風得風,要雨得雨,人生字典里只有“得到”和“不需要”。
因此面對這些傷春悲秋的問題,他每次都嗤之以鼻,用最直白的答案回敬你:
“不知道。”
“無聊?!?/p>
“別問我這種蠢問題。”
然后,他就看見你鏡片后的光,像被驟然掐滅的燭火,瞬間暗淡下去。嘴角那點笑意也凝固了,變得僵硬而空洞。
那一刻,他胸腔里會涌起一種陌生的、極其不舒服的感覺。
不是憤怒,不是輕蔑,而是一種……沉甸甸的、讓他煩躁又無處發(fā)泄的滯悶感。
仿佛他無意中打碎了一件你視若珍寶的東西,而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那碎片扎了一下。
回憶被拉回昨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