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冬生好容易才應付過去,從保管室走出來,墻上“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”的標語被寒風吹得嘩啦啦直響。
他抬頭看了看那幾個大字,苦笑著搖了搖頭。
低頭點上一根煙,裹緊身上的棉襖,迎著寒風往家走去。
……
……
第二天天還沒亮,李冬生就從熱乎被窩里爬起來了。
這哥倆一起打獵、跑買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。
時間長了,默契得很,也不用多說啥廢話。
在村口一集合,來到西山頭,手腳麻利地就把兩只狍子抬上了三輪車。
一路緊趕慢趕,到了東街黑市的時候,天邊才剛泛起一絲魚肚白。
還是在那顆老槐樹下,李冬生從車上跳下來,一屁股坐在車幫子上。
順手掏出根煙點上,瞇著眼,一邊抽一邊等著馬立身安排的中間人。
沒一會兒,幾個戴著紅袖標的青年晃著手電筒走過來了。
那手電筒的光亂晃,掃到李冬生他們三輪車的時候停住了,直直照在李冬生臉上。
李冬生心里一點沒慌,不緊不慢地抽了口煙,臉上掛著笑,大大方方地說:
“同志,咱這可是響應號召搞副業(yè)生產(chǎn)呢,這狍子是給廠里送的!”
說完,還扭頭示意石虎趕緊把廠里的采購證明拿出來,遞給人家檢查。
巡邏隊的人接過證明,翻來覆去看了幾眼,滿臉不情愿地給李冬生敬了個禮,嘟囔了幾句,就轉身走了。
李冬生左等右等,那中間人影子都沒見著。
他等得不耐煩了,把煙頭一扔,用腳碾滅,干脆主動去找巡邏隊。
從兜里掏出兩根煙,給那倆巡邏的一人遞上一根:
“二位同志,勞駕您給指個路唄,供銷社家屬院往東頭,是第幾趟房???”
那兩人一臉無語,白了他一眼,不過還是指了指方向:
“前面左拐,公社后頭柳樹胡同里,你自個兒找去吧?!?/p>
李冬生道了謝,拉著石虎跳上三輪車,七拐八拐,很快就到了地方。
一進公社大院,就瞧見馬立身正端著個大茶瓶,往洗臉盆里倒水,頭發(fā)亂蓬蓬的,看樣子是剛起床,還沒來得及收拾。